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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蛊/葬花吟 第4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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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十里平湖霜满天,寸寸青丝愁华年。”

第一卷通天浮屠 第五章夜抱梧桐

这句话里是不是暗含着什么玄机?我悉心琢磨了一下,十里平湖难道是指自苗寨东面流过的那条小河?可是,此时正值盛夏,怎么会起霜呢?雾还差不多吧!寸寸青丝愁华年表面的意思不就是年轻人愁愁愁吗?大不了白了发,秃了头。

哎……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呐,搞不清楚。

表哥生死未卜,我又身陷险境,哪里有心思拽文弄墨,除非真给惊吓成智障了。

随手将纸条扔掉,我忽的又感觉哪里不对劲,忍不住多瞥了那张纸条一眼。盛夏的苗寨,却时不时就会刮起猎猎的阴风,晚上如此也就罢了,大中午,一阵冷风吹拂,纸条在空中翻飞着飘走了。

我望着那渐飘渐远的纸条,有种不详的预感,那张纸条貌似很不简单。妈的,扔的后悔了。

看来,即便表哥家是龙潭虎穴,我也得再回去找一趟香烛了。

这么一想,我顿时心如死灰。

对了,表哥的岳父岳母哪里去了?

我去,顿时又惊出一身冷汗。抬头看天,感觉天上那轮烈日都在散发寒气。

自打走进这苗寨,就是倒了血霉啦,诸多怪异的事情,想起哪一件都能吓死个人。

香烛通鬼神,老婆婆让我去寨子西头找一口枯井上香,多半也是供奉不干净的东西。

难道我已经冒犯了神灵,需要忏悔赎罪?

这样一想,我慌的腿都软了。看看手机,已经是早上十点二十一分。我小时候听奶奶讲过,一天里最凶恶的时间就是正午十二点,届时鬼门开,甚至比午夜十二点都恐怖。很多有着不睡午觉习惯的人,都会在炎炎夏日离奇死亡。

夜晚令人恐慌,下午还得去打问一下寨子西头的那口枯井的方位,赶晌之前,我必须回竹楼找到香烛,尽快离开那里。

我是一刻也不敢在那竹楼里待。木屋里靠着枯草堆的那个抱尸血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?一根筋的表哥究竟惹了什么大祸?我真想逮住表哥,掐着他的脖子,眼对鼻子的问他,你这究竟是闹啥了?

一颗心卡在嗓子眼儿,杵在院子外,我却不敢往里走,踌躇间,灵光一闪,万一表哥一直都没有欺骗我呢?毕竟现在他们一家子都从人间蒸发了,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个人猜测。

我埋错了大小鱼的位置,表哥就疯了,如果我没有埋错,那是不是真会带来福荫?也不会发生这可怕的一切?

若真是如此,那我现在去把两条鱼的位置换过来,是不是还有的救?

若是有救,也就没必要再按照老婆婆说的去做了!

这样一想,我顿时激动了起来,竹楼也不进了,而是调转方向,连滚带爬的往埋鱼的山上跑。

往东一直跑,出了苗寨便是一片空旷的野外,继续奔跑十几分钟后,我懵逼了,方才太过激动,竟然把最关键的点给忽略了。埋鱼的山与寨子相隔甚远,寨子四周被迷雾笼罩,根本就出不去,要能出去我还用得着这么折腾?

东边与南边不同,南边是我来的方向,出了寨子就可以下山,所以一出苗寨便是迷雾,而东边,跑出这一片旷野,才起了大雾,我算是明白了,这雾完全是有人在捣鬼,就是不让人出去。

不过我还是抱着侥幸,试了试,果然,这雾气邪门儿的很,几分钟后,又跑了回来。

这时候,我像是被人迎头倒了一桶凉水似的,全身都凉透了。

真有一种上天不行,下地无门的感觉。

如此看来,我已经没有选择,只能按老婆婆的嘱咐去做了。于是失魂落魄的又跑了回去。

来到表哥家门口,我又犹豫了,转念一想,害怕就可以躲避?就可以不进去吗?

当然不是!

不是你还磨蹭个逑?

拿定主意,我往前迈上一步,朝里面喊了几声:表哥,表哥,表哥你在家吗?

烈日将苗寨烘烤成一屉蒸笼,回应我的只是缭绕的回音。我靠,表哥还没回家,看来真的出事儿了!

猫着腰,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,我往血婴所在的木屋瞥了一眼,木屋没有发出任何动静,我却慌的心跳加速。撒丫子跑上竹楼,推开了房门。

门一敞开,迎面就扑了一股恶臭的味道,夏天炎热,难道那只断臂已经发臭了?

这样一想,我将视线移到木门那边。只是一眼,脊背窜上一阵寒意,整个人都吓傻了。

断臂不见了。门口只留下一堆烧尽的灰渍。还有,表哥顺手扔在桌子上的香烟也没了影。

有人来过这里!

那他会不会一直藏在房间里,准备偷袭我呢?

回头,虚惊一场,我壮着胆子将屋子里翻了个遍,连个香烛的影子都没有找到,就急忙往楼下跑。

跑出院子,松了口气,身后又响起了表哥的求救声:林沐,你不要走,你救救我,我好痛苦……

虽然我知道这声音是血婴模仿出来的,心里还是很难受。

垂头丧气的逃窜在烈日下,我忽然灵光一闪,拍了一下脑袋,苗寨里这么多户人家,就不能随找一家,借、或者买一包香烛吗?

打定注意,我一扭头,正好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,就走了进去。

这户人家的街门敞开着,两个门垛上各自贴着两道符篆,黄裱纸上勾勒红字,格外乍眼。竹楼下没有豢养家畜,房门两侧却悬挂着两只死去的红冠大公鸡,看起来怪怪的。

别说表哥家那竹楼了,就是这寨子,也极为不正常,我也是被吓的胆子大了,没再迟疑,径直走了进去。

走上竹楼,我敲了敲门,窗户打开,忽然从里面伸出一颗脑袋,吓的我连着后退了几步。

那是一张女人的脸,扁平鼻梁,长相普通,过度的惊吓导致她面色苍白。她打量着我说:啊急佝偻呀它呜西米里嘎巴打?(苗语)

我一脸懵逼,蹙眉问道:你说什么?

那女人愣了一下,用僵硬的汉语问我:你是汉人?

我点头,说我来找表哥,参加婚礼。

谁知那女人脸色一变,眼睛里满是惊慌,战战巍巍的说:你……你赶紧走,离开寨子,不、不然你……你后悔你。

我满腹心酸,我说我已经出不去了,高人指点我去寨子西头的枯井上香,可是我哪里去找香烛?大姐,你卖我一包怎么样?

说着,我就急忙掏钱给她,那女人说你等等,我去给你取。然后,关上了窗户。

而我,趁她去取香烛的时候,四处瞅了瞅,怎么都感觉不对劲,自我走进苗寨,就没有见到寨子里的人出门活动。苗寨居住竹楼,楼上住人,楼下豢养一些家畜,田里种稻,顺便养些草鱼。

当下正值农忙之际,苗寨里的农户却闭门不出,也不养家畜,喝西北风?

越是琢磨,我就越是觉得这苗寨诡异,我都有些恨表哥了,这人不讲究,把我害了。

这时,那女人打开窗户,递给我半把香烛,我感激涕零,掏出五十块钱给她,她急忙推脱,说只能给你这么多,夜里我们也要点香,还有两天的时间呢,不然熬不过去。

从她话里我捕捉到了千丝万缕的信息,于是苦苦哀求她道:姐,姐,什么两天,寨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?你可以告诉我吗?我、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你。

说着,我又去摸那羞涩的裤兜。

女子吓了一跳,急忙捂住嘴巴,说我说什么了,我什么都没说呀?

“哐”的一声,她关上窗户,恐吓我道:你走,你赶紧走,不、不然我放狗了。

我四下瞅瞅也没养狗啊!看她这个样子是不会说什么的,我干脆离开。

顶着烈日,我往寨子西边走去,出了苗寨,又是一片平坦的旷野,遥遥可以望见远处的浓雾。

这迷雾果然是将整个苗寨都团团包裹了起来。

叹了口气,我继续前行,途经一座新坟,心里有些渗的慌。

坟堆新埋的黄土,立着一块青石刻制的墓碑,周围散乱着一些崭新的花圈,这人刚死了没多久。

继续往西走,大约十分钟后,我找到了那口枯井。井口一抱大小,周围长满了杂草,青石井崖上,石块压着一张红纸,红的刺眼。估计是有人来这里送邪放下的。

枯井果然不寻常。

走近后,我往井底一瞧,顿时倒吸一口凉气。井底生长着一棵细长的松树,就快高出井口了。松树的树冠将井口遮挡的严严实实。

生长在枯井里的松树,我还真是第一次见,看来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。

盯着枯井口琢磨了一阵儿,我决定先把香埋在井口,待入夜时,直接点燃,也省得到时候害怕的手忙脚乱。

我挪了几步,尽量离那张红纸远些,小心翼翼的蹲下,挖个坑,埋点土,取出三炷香插入土中。

做完这一切,我双手合在胸前,闭着眼睛祈祷,希望晚上能够一切顺利。却被人从屁股后面踢了一脚,身体向前一倾,差点一头栽进枯井里面。刚刚插入土中的三炷香也折断了。

我惊出一身冷汗,在地上打个滚儿,转身,双手扶着地面抬头一瞧,松了口气。原来是个糟老头,他蓬头垢发,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,脱了千层底儿,正忙着往出倒鞋里的泥土,心不在焉的说:怎么的?臭小子,做了亏心事,送邪来了?

我心中懊恼,眼睛瞪的大大的,大气都不敢出一下,插好的香折断了,剩下的半把香正好搁在糟老头的屁股旁边,他要是挪一挪屁股,把香坐断了,我可就死翘翘了。

伸手,猛地将半把香拿回来,我没好气的说:哎呀,你吓死我了。

糟老头抬头看我,牛皮纸似的脸上布满皱纹,左脸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丑陋疤痕,他眼睛一眯,眼神深邃、锐利,说臭小子,你印堂发黑,要倒霉啦。

说罢,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,贱兮兮的笑着说:二十万,救你一命。

我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,遭遇诸多怪事,心里防线就快接近崩溃,本来一句印堂发黑被他唬住了,可是话锋一转就是张开了血盆大口。

本以为遇到了高人,却不想撞见了骗子。

真是把我气的不轻,我对他喊道: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钱了?别说二十万了,我兜里连两百块都没有,有钱也不给你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