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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那灰色的童年和极度压抑的青春期 第21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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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知:我改变主意了。

不再发这个以我的亲身经历改编的小说了。

看小说总感觉不真实,况且我的笔力又不足。

因此,我决定,改变主意,继续以第一口吻讲我的故事。

当然,这些故事都是大学毕业之后的事了,跟灰色童年和压抑的青春期没有关系了。

但是,一个人的性格会影响他的一生。

然而,一个人性格的培养在童年和青春期又是最关键的。

之所以要改变主意,也是为了感谢那些从一开贴就支持和鼓励我的朋友们。

如果直接把小说的内容发上来,是很简单的事情,复制、粘贴就可以了,不过那样是不负责任的楼主。

发帖期间,有很多网友非常关心我现在的生活状况,我很感动,非常感谢你们。

所以,我要做一个负责任的楼主。

分享我的故事,回忆你的童年。

我想这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,即便这或许不是一个励志的故事。

但是,它却是最真实的故事!

那个叫李德全的是当地作家协会的副主席。

听说已经出版了十四本诗集,当然都是自费出版的。

如果出版一本诗集大约两万元,那么这十四本诗集就是三十万左右。

出版了又卖不出去,只能在当地的新华书店,求人家代卖,一年到头也卖不出去两本。

他又整天闷在屋子里写诗,他本人只是一个公司的文职人员,他出版诗集这些钱从何而来?

我是想不通从何而来,只是知道一点,他经常勒索作家协会里的会员。那个“三步走”战略就是他发明的。

我加入作协是在大三的时候,因为喜欢写点文字,所以就动了这个心思。

我那时候也真是幼稚,还以为那是一个神圣的殿堂,是纯粹的净土。

后来亲自经历了,才知道,原来是浑水一潭,乱七八糟,什么样的人和事都有!

我就为了加入这个作家协会,弄个会员证,前后请了他们记不清多少次了。

本来一个文学爱好者请作家协会主席吃饭喝酒也不算什么。

但是,他们不应该以这个为标准,拿着作家协会会员证做幌子。

我当时心里的落差还是很大的,因为还没有毕业,还没有找到工作,所有花销还都依靠父母。可是,为了这个会员证,我还是勒紧了肚子请了他们一次又一次。

而且,刚开始的时候,那个姓汪的副主席神神秘秘的,让我摸不着头脑,以为进作协是很难的事情,也是很神圣的事情。

没想到,喝了几次酒之后,这事情就一点都不难了。

等我加入进来,才惊奇地发现,这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,各机关单位的领导,可能是为了附庸风雅。也有学校的老师,公司的职员,更有甚者,还有十元按摩院里的小姐。

我参加过一次作家协会组织的笔会,本来以为能学到点东西,没想到屁也没学到。

我临行之前还特意做了准备,买了笔记本和笔,没想到根本没用上。

那一年我读大三,接到通知,说要去开笔会,当时还真是蛮激动的。

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,能够参加作家协会举办的笔会,还是有些自豪的。

我还记得当时跟辅导员请假的时候,我的语气里还有些得意。

现在想来,实在不应该!

笔会共三天时间,第一天报道,会员之间互相交流,第二天请省里面来的老师讲课,第三天去当地的景区游玩。

报道的当天,我就被这阵势镇住了。

男人带着别人的女人,女人带着孩子,孩子带着玩具…

不过这些,我还是可以接受的,接下来发生的事情,我实在接受不了了。

那个副主席兼秘书长李德全把那个十元按摩院里的小姐带来了,坐在他的旁边,帮着他收会费。

按照规定,会费是每人两百元。

这个我事先是知道的,也准备好了。

既然参加笔会,想要学点东西,花些钱也能接受!

我掏出钱递给李德全,李德全看看是我,就说,学生就免了吧!

我刚要说谢谢李老师,他旁边那个女人却说,打个折,收半价吧。

我刚要收回来的手又停住了。

我看了看李德全,李德全竟然慢慢地把头转向了别处,活像一颗螺丝帽在螺丝钉上慢慢地转动。

没办法,我收回一百,把另一百给了那个女人。

那个女人登完记,给了我一张收据。

可能有网友会问我,你怎么知道她是按摩院里的女人?

这个,我还真不是胡说。她就在我们学校的山下的一家按摩院里工作。

我经常下山溜达,有时会路过那家按摩院,她就坐在门里面,隔着窗子敲玻璃召唤过我。

吓得我连头都不敢抬,急急忙忙的走过去,像是犯了什么错误。

当然,我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要我交了一百块钱而发牢骚,而是接下来的事情,让我有些对文学产生了怀疑,对自己的坚持感到了迷惘。

我交完钱,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卖呆。

李德全喊了一声,还有没有没交的了?

那个女人也配合他喊了一声,没交的赶紧交了!

沉默了片刻,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站起来,向李德全走过去。

到现在,我还记得他穿着一条灰色长裤,蹬着一双千层底的布鞋。一件蓝色的长衫,可能觉着热,敞着怀儿,露出了里面贴身的红色衬衣。

他的贫穷已经完全暴露了。

因为贫穷,才自卑得很。他一路低着头走到李德全面前,还没有开口,脸就先红起来。

他和李德全之间的对话,我也还清楚记得:

“名字?”

“顾海”

“嗯?”

“这是我的笔名。”

“本名?”

“曹有福”

“怎么才过来交?我喊这么多遍没听见吗?”

“李老师,我—”

中年男人尴尬的处境,让我一下子回想起了我去高中报道那天,母亲为我交学费,因为差二百块钱不够,母亲低下头向别人去借,结果遭遇了一场尴尬。

我开始有点可怜那个中年男人!

的确,二百块钱,虽然不多,但是已经足以令这个七尺之躯不像个男人了!

李德全很不耐烦的说:“别吞吞吐吐,磨磨蹭蹭的,快点交钱,就差你了。”

可恨的是,他旁边那个女人居然十分鄙夷地看着老曹,像是在看戏。

当然,在这里,我并没有看不起小姐的意思,不可否认,小姐里面或许也有好的,古代就有很多,梁红玉、杜十娘、苏舜卿等等。

“李老师,我能不能—”曹有福一只手放在上衣兜里,好像在里面摸着什么。

“快点交钱,你怎么回事?别人都上去休息了,我还得在这等你,真是!”李德全的语气很刻薄了。

“李老师,我没钱啊!”曹有福终于鼓起勇气,但是声音极低,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
“没钱你来干什么?”李德全发怒了。

“李老师,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,听说省作协的老师来了,我想多学点东西,补充自己的知识。”他用几近哀求的语气商量着被他称为老师的作协秘书长兼副主席。

“可是,这次笔会是完全自费的啊,市里没有给拨一点经费。别人都交了,你不交就要占用大家的活动经费,这让我很难办啊!”李德全的语气缓和了一些。

“李老师,我这里有一百元,从朋友那借来的,我把这交了,就让我参加笔会吧,我都已经来了。”男人的眼睛里泛着晶莹的光。

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,想要上前为他求情。

倒是他旁边那个女人先说话了:“李老师,他也够可怜的,这样子了,还想参加笔会,学点东西,这份执着挺可贵的,就给他一次机会吧!”

女人的话真管用,李德全接过老曹手里那张已经皱了的票子,一边登记一边说:“还不快谢谢张老师!”

我听见李德全说这句话的时候,真是有些哭笑不得!

老曹赶忙伸过手去,他想以握手的方式表达对这个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的女人。

他的手已经伸出来了,姓张的女人却抬起手放在嘴边,假装咳嗽起来。

老曹的手僵持在半空,又尴尬地缩了回去,嗫嚅着:“谢谢张老师,太感谢了!”

女人没有说话,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。

老曹从李德全手上接过钥匙,快步上楼找自己的房间去了。

围观的人也都上楼休息了,一边走一边议论着:这人是哪来的?都穷成这样了,还来参加笔会,真是的!什么样的人都敢搞文学,什么样的人都敢称文学爱好者,真是可笑!

我真的忍不住要在内心里骂一句了,妈了个巴子的,你们这些鸟人才真是好笑!

我很同情老曹,或许是因为我曾经经历过贫穷的日子,知道贫穷的可怕。

所以,我常常能从老曹的身上看到我自己的影子。

中午吃午饭之前又发生了一件事,彻底颠覆了我的三观。

中午十二点,我收拾了一下,准备下楼用餐。刚出房间,就听见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乱哄哄的,门口围着几个人,交头接耳议论纷纷。

我走过去一看,原来,是老曹的房间。

老曹的床上摊着一个布包,布包解开着,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十几本书。

老曹手里正拿着一本,向其他人介绍着,这是他新出的一本诗集,收录了他近十年来写的两百首诗歌。

刚才登记的时候,老曹说笔名叫顾海,怕是他把顾城和海子融合到一起了。

没想到,这么穷酸懦弱的一个男人,竟还真有顾城和海子的遗风!

我一边看一边不禁叫出了一个“好”字。

我这一叫好,屋子里的人都拿过来一本,翻开看了起来。

也许他们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写出什么好诗来,必须要亲自鉴定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