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色 第7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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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赛便和同学奔跑到八十九中门口,看到自己的同学被围在中间情势危急,便一拥而上展开“拯救同学行动”(同学语),结果把对方一个学生的头打出血,派出所接到报警便把李赛一伙拘留起来。陶楚说完急得又落下泪来。

“你儿子今年到不到十六岁?”吴桐问。

“刚过十六岁生日。”陶楚哽咽说。

“麻烦了。”吴桐脱口说,又问,“他是不是……带头的?”

“他,他是里面最大的。”陶楚说。

“被打的孩子伤得重不重?”吴桐问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送医院了没有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法医鉴定了没有?”

“不知道。”陶楚一问三不知。

吴桐觉得事情严重,严重在于不明情况,他想了想,说:“陶楚,你别慌,一定要冷静,现在得赶快找人,公安方面,还有医院方面,还有被打孩子的家长,得分头找,越快越好,晚了局面便难以控制。对了,李赛他爸爸知不知道这事?”

“我给他打电话了,他光知道焦急,一点办法也没有。”

“那不行,咱分头行动,我去找分局的一个熟人,让他给派出所打打招呼,先把案子压住,别上报,你打听一下受伤孩子在哪儿治疗,知道了打电话告诉我,你再对孩子他爸爸讲讲,打听一下那孩子的家长是什么人,什么单位的,家住在哪,快去向人家求情。当然,得送礼,安抚住他们不向公安方面施压。”吴桐条理分明地说。以前办过类似的事,知晓其中的过节。陶楚用泪眼看着吴桐,眼光布满感激和依赖。吴桐无形中感到一种压力。

和陶楚分手后,吴桐又立刻快马加鞭往公安长阳区分局赶。在出租车上他先给那个认识的警员小赵打电话。小赵是分局财务科会计,曾在财会培训班学习过,也算是他的学生。老师找学生办事也是找得着的。没错,电话里小赵非常客气,一口一个吴老师叫,又说不用亲自往局里跑了,在电话上把事说说,能办的一定办。吴桐说他已经在车上了,马上就到。对方就不说什么了。

吴桐在分局门口下车,小赵已等候那儿了。吴桐挺惊讶,不晓得这是小赵对他的恭迎,还是觉得在外面说话方便。两人握手后小赵没有往办公楼让的意思,就原地站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小赵讲了。小赵听了没说什么,拿出手机拨号,通了就讲起来,吴桐等在一旁,留意小赵的话。他觉出有些不妙,果然小赵挂机后说了句“事情挺复杂。”

吴桐问:“咋?”小赵说:“所里说性质很恶劣,团伙抢劫。”“抢劫?!”吴桐头一炸,连忙分辩说:“没有没有。”小赵问:“吴老师谁告诉你的案情?”吴桐说:“李赛的家长。”小赵问:“李赛是谁?”吴桐说:“就是打人的学生。”小赵说:“家长不了解情况,抢劫的情节已经录了口供。”吴桐心想麻烦大了。他望着小赵问:“这会怎样处理呢?”小赵说:“单抢劫一项就构成刑事犯罪,伤害一项视伤害程度,轻微伤以上也构成刑事犯罪,这事是复杂了。”小赵张张手,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。

吴桐头上沁出汗珠,怔怔地站着不动。

“吴老师,那个孩子的家长是你的什么人?”小赵问。

“啊啊,小赵你说什么?”吴桐回过神。

“那孩子的家长和你是什么关系?”

“他妈妈是我的中学同学。”吴桐如实说。

小赵不言声,像在思考什么。

“小赵,你看这事咋办好呢?”吴桐以求援的眼光看着小赵。

“吴老师,你真想帮她吗?”小赵望着吴桐的脸问。

“当然,我们是好同学,这是一方面,另方面李赛还是个孩子,一旦判了刑,这辈子就完了。当然,家长也完了。”吴桐说。停停又说,“李赛这孩子挺可怜的,父母离了婚,他归他父亲抚养,他父亲又不怎么管他,性子就野了,可无论怎么还是个孩子呵。”

小赵点点头,诚恳地说:“吴老师,我能理解,谁家都有孩子,何况是李赛这种情况的孩子,很值得同情,可法律就是法律,一旦够了杠……当然,够杠也不是绝对不能操作,但操作起来难度就大了。”停停又说,“我要是只为应付你,会说尽力帮忙,可你是老师,我不能不负责任,把事揽下到最后办不成,我对不住你,你也对不住求你帮忙的人,所以请吴老师理解。”

吴桐不言声了。

告别小赵后吴桐心里很沉重,他替陶楚犯愁,陶楚那期待的眼神总是挥之不去。

回到学校,杨老师已代他上完了课,坐在桌前看一本家庭杂志,见吴桐回来问句:“事办完了?”吴桐摇摇头。杨老师见吴桐情绪低沉,关切地问:“遇到麻烦事了?”吴桐正不知该怎么回答,这时手机响了,他一边掏手机一边往教研室外面走,在走廊把电话接起来了,是陶楚哭咧咧的声音,她告诉吴桐在医院找到了那个被打伤的孩子,头用纱布包着,她赶紧向孩子的家长道歉,说好话,可人家连理都不理,孩子爸爸丢出一句:这事由公安局处理。吴桐问:“孩子住院了没有?”陶楚说:“没有,让他爸妈领回家了。”吴桐说:“这么看伤得不重。”

陶楚说:“大夫说头骨裂了一道缝,脑震荡。”吴桐顿足说:“晚了一步,要是事先能和大夫找上关系,事情就不一样了。”电话里陶楚抽泣说:“哪能来得及呵,关系不是说找就找得上呵。”吴桐问:“拍X光片没有?”陶楚说:“拍了。”吴桐说:“你看片子了没有?”陶楚说:“大夫不给看。”吴桐说:“看样那个孩子家长走了大夫的关系。”陶楚说:“这可怎么办呢?要是把轻伤诊断成重伤……”

吴桐说:“陶楚你千万要冷静,不要伤心,事情总会有办法的。”说到这他冷丁想起小赵讲的案子有抢劫情节,心不由往下一沉,不知该不该告诉陶楚,告不告诉各有利弊。正思忖着,那边陶楚问他在哪儿,他说已回学校了。陶楚问找到公安局的熟人没有,吴桐说找到了,人家答应帮忙,又说一旦有消息我就告诉你。陶楚说谢谢你了吴桐。吴桐说不用谢我挂了。

和陶楚通完话吴桐没挪步,站在那儿愣神,他心里很难受,也很自责,他欺骗了陶楚,说什么公安的熟人答应帮忙,哪有的事呵,小赵明确表示无能为力嘛。当然他没有怪小赵的意思,一个穿警服的会计,能力有限。他要老天爷玩虚大包大揽倒坏事。

这时冷丁想起小赵说的那句:“吴老师你真想帮忙吗?”的话,当时他没在意,现在回过头琢磨,这句话肯定是有含义的。莫非……他心里一动,接着掏出手机,再找小赵。小赵听出是他仍然很客气,说吴老师你说。吴桐结结巴巴地说:“小赵,我……你知道,我……”小赵轻轻笑笑,说吴老师有话就说嘛,不管怎么我是你的学生呵。吴桐啊啊了两声,终于稳住了神,便把他的想法明确说给小赵:他知道真想办成一件事情不能空口白话,“意思”得到。这方面希望小赵能从中协调一下,怎么办就怎么办,孩子家长为了孩子一辈子前途,花钱不成问题。

小赵真诚地说:“吴老师你的意思我明白,但你误会了,咱俩的关系我什么都实说,如今的社会风气不好,公事私办,中间夹杂着许多猫腻,这个都不是秘密。但是再怎么也有个基本法则:收了人家好处的就得给人家办事。可事有小有大,谁能办谁不能办,钱怎么花法,花在谁身上,得弄明白,不然钱花瞎了事情还办不成,你说的那个案子,在杠杠上面,操办的人须有足够能量,吴老师我对你交个底吧,这个案子你真想帮忙,至少得搬动区局一二把手中的一个,这样才成。”

“我明白了,明白了,小赵,谢谢你,太谢谢你了。”吴桐由衷说。真是“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”。小赵给他指明了一条道:去打通“真头香主”的关节。“真头香主”小赵已点出来了,可怎样才能搬动他老人家,他一片茫然。

快下班时陶楚又来了电话,声音愈加悲切,说她已打听到消息,李赛和他的同学不仅伤人还抢了人家的钱。吴桐说:“陶楚,这情况我知道,怕你担心,就没说。”又问,“孩子还没放出来吗?”陶楚说:“没有。”吴桐问:“共关了几个?”陶楚说:“六个。”吴桐说:“放心,派出所只有拘留二十四小时的权限,很快会放出来的。”

陶楚在电话里又哭起来,说:“吴桐你可要帮帮我呀,别把李赛抓起来判刑,那样他一辈子就完了。”吴桐在心里说那样你也完了。他想陶楚弄不好会崩溃的,自己必须尽力安慰她,她不找别的同学单找他,说明她很看重自己。他说:“陶楚你听着,你的事就是我的事,我会全力以赴的……”说到这儿只能听到陶楚呜呜的哭声,他停了停说:“陶楚我随时会给你打电话的。”他挂了电话,心像被什么咬噬着。

他想了想,觉得仍不放心。心想要不和陶楚见见吧,陪她吃个饭使她的心情得到些缓解,刚要打电话又止住,觉得不妥。他叹了口气,接着给双樱打了电话,叫她下了班什么也别干,去学校门口接萌萌,带他回家。双樱疑惑问:“不是早就不接了吗?”吴桐生硬地说:“接,从今以后要接。”双樱问:“为什么?”吴桐说:“回家再说。”双樱说:“好吧。”

这天晚上吴桐失眠了。这不常有,脑子里很烦乱,翻动的整个是陶楚的事。他从记忆中搜寻所有熟悉的人,看其中有没有与公安相关的人,这个人还得能“搬动”公安局领导,能搬动公安局领导的就不可能是一般人物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电影,没找出一个能担当此任的人选,不由十分沮丧。“书到用时方恨少”,求人的时候才知道交际少,不,是和大人物交际少。

但话说回来,一个教书匠,成天在校园里转悠,能见到的顶级人物也就是校长、书记了。可在官场里他们又算得了什么?井底之蛙哟。平头百姓办事难,也正难在这里。不过他最终还是从他的“人物长廊”里选出了一个:金正。金主席。论级别金主席不高,处级而已,但他毕竟是个名人,名人交际广,求他帮帮忙也许能成。心里有了些许安慰,瞌睡虫便飞来了,睡着了。

第三章

早晨出门刚把手机揿开,陶楚的电话便打进来了。他知道陶楚不打家里的电话是怕给他惹麻烦。只听陶楚急急地问:“吴桐你在哪儿?”他也急急地答:“我在路上。”陶楚又问:“能不能见见?”他说:“现在不行,我第一、二节有课,也没法调了,下了课我找你行吗?”陶楚犹豫了一下,说:“好吧。”吴桐问:“情况怎么样,孩子出来了没有?”陶楚的声又变了,说:“没有。”吴桐又问:“见到了没有?”陶楚迸着哭声说:“不让见。”吴桐知道再说下去陶楚又要哭了,说句:“陶楚你别急等我电话,开着机。”听见陶楚的“嗯”声他收了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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