皮肤
字号

葬鬼经 第383节

点击:


“别这么谦虚啊,你......”

“都是自己人,用不着恭维我,说点实际的吧。”我把烟头掐灭,随手丢进了烟灰缸里,头也不抬的问道:“现在是什么情况?你不是在四九城待着吗?能出来随便晃荡了?”

司徒笑了两声,揉了揉鼻子,说,无所谓了。

“反正我身边全是眼线,在不在四九城,那都无所谓。”司徒叹道:“只是这一出城就代表我跟旧教彻底对立了,这是麻烦。”

“闻人菩萨他们呢?”我问:“跟着你一起来的?”

“没有。”司徒摇摇头:“他们早就离开四九城了,好像是去办什么事,也没跟我细说,目前他们应该在黑龙江。”

“你从四九城一路赶过来,也没人偷袭你?”我好奇的问道。

司徒摊了摊手,说,没有,可能旧教是觉得他无关紧要吧。

“要说咱们也是够巧的,我们刚上山就遇见秋雁了,还没几分钟,这只肥耗子就发现你了,带着我们撒丫子就跑......”

听着司徒的话,我感觉脑袋说不上来的晕沉,似乎是先前积累的疲倦都在这一刻爆发了,靠着舒适的车椅,我长长的打了个哈欠,不住的揉着眼睛。

“司徒哥,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赶回去?”

闻言,司徒侧着头,往车窗外看了一眼。

“最快也得明天,我们上山的时候还在下大雨,那边的山道都被雨水冲塌方了,咱们得绕开走。”

“行吧......”我打了个哈欠,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:“咱们得尽快赶回去,看不见老爷子,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........”

在我说这话的时候,陈秋雁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,而坐在前面一排的司徒,也很突兀的没了声音。

过了几秒,陈秋雁细声说了些什么,但我一个字都没听清,脑子昏昏沉沉的,像是喝醉酒了似的,思维都在涣散。

这时,司徒也说了些什么,我能听见他的声音,但却听不清他说的话。

就在我准备揉几下眼睛,想要打起精神,问他们刚才说了些什么的时候,陈秋雁的声音冷不丁放大了,几乎是贴着我耳朵说的。

“爷爷走了......”

这四个字我听得很清楚,如同晴天霹雳一般,把我整个人都给惊醒了。

真的,我感觉自己从未那么清醒过。

“你说啥子??”我看着陈秋雁,有些慌张的问:“是不是我刚才听错了??你说啥子??”

陈秋雁红着眼睛,咬着嘴唇不说话,身子不住的颤抖着。

而在这时候,司徒也开了口,说:“都走了。”

我一听这话,顿时就慌了起来,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。

“什么都走了??你瞎他妈说什么呢??”

司徒头也不回的丢了支烟给我,语气很沉闷。

“药铺里的人......全都走了.......”

第一章 家

在返回成都的飞机上,司徒跟他带来的那帮人都坐在前面,距离我们很远,似乎是想给我们留一个绝对安静的角落,好让我们平复一下心情。

但说实在的,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心情需要平复,因为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前,我就已经冷静了下来。

都是假的。

老爷子他们不可能死,哪怕是受伤了,还他妈的受了重伤,也不可能死在旧教那帮龟儿子手里。

想要一口气做掉老爷子跟苗武人,至少也得有旧教的先知出面,更何况先知也是百战百胜的........

“何息公什么时候走的?”我问陈秋雁。

此时此刻,陈秋雁似乎是害怕我会崩溃,紧紧的抱着我的胳膊,小心翼翼的看着我。

发现我情绪万分平静,她脸上的惊慌更是明显。

“司徒他们找过来的时候,何息公就跑了,说是不能在他们面前露面,要不然会出大事。”

“这老家伙跑得还挺快啊.......”我笑了笑:“这次我们可是欠他一个人情,但他也欠咱们的,算是扯平了。”

陈秋雁嗯了一声,小心翼翼的把头凑了过来,像是小猫一样,轻轻蹭了蹭我的脸。

不知道她是怎么了,很突然的颤抖了两下,似乎是在强行控制着情绪,眼圈都红了,但还是不发一声。

“哭什么?”我揉了揉陈秋雁的头发,声音有些低沉:“咱们都大难不死了,应该高兴才对,有什么好哭的?”

在这个过程中,爩鼠一直都坐在边上盯着我们,一动不动,像是在观察什么。

我能感觉到爩鼠眼里那种人性化的茫然,它很迷茫,起码目前是这样。

没等我再说什么,陈秋雁毫无预兆的大哭了起来,跟悲痛得不能自己的孩子一样,紧紧的抱着我失声痛哭。

所有人都是一样,哪怕再能控制住情绪的人,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空壳。

承受压力,忍受压力,但这一切终究都有个限度。

陈秋雁的失声痛哭,就是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,先前被我强压在心底的情绪,只在刹那间就崩溃了,如同冲垮了堤坝的洪水,猛地汹涌肆虐了出来......

毫不夸张的说,我当时根本就哭不出来,整个身子都在发抖,完全感觉不到悲痛的情绪,只有难以言喻的害怕。

真的,我怂了,怂大了。

可以说我先前强压情绪的举动,是为了保持平静,以让我有更冷静的状态去面对那些麻烦事。

但仔细想想,那种举动.......跟逃避又有什么区别?

我没敢哭出来,也哭不出来,只能紧紧的抱着陈秋雁,身子不断的发着抖,从未感觉自己这么害怕过。

在面对那些旧日者时,我的恐惧,是发自心底害怕失去生命的恐惧,但是此时此刻,我感受到的,则是害怕失去一切的恐惧.......

老爷子,七宝,常龙象,苗武人。

不得不说,老爷子是我的至亲,七宝跟常龙象是我的兄弟,他们出意外了,我伤心是正常的事,那么苗武人出意外......我伤心也应该是理所应当的。

他帮了我们太多,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,他似乎也融入到了药铺这个小团体里.......对老爷子而言,恐怕他也算是自己的家人了,一个老弟兄。

在老爷子出事的时候,也是他在竭尽全力的帮我,虽然平常他会给人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,但是追根究底.......他是个好人,也是一个值得让人尊重的老前辈,这并不是开玩笑。

原先还热热闹闹的药铺.......所有人都是好好的,结果今天司徒一开口就说,人全都走了,这他妈不是跟我开玩笑吗??

这时候,司徒忽然起身,往我这边走了过来。

“老沈,你先稳定一下情绪,有什么事咱都能慢慢解决,千万别.......”

“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呢?”我抬起头,目不转睛的盯着司徒:“我爷爷走了,我那俩兄弟也走了,苗老前辈也走了.......你的意思是,药铺里的那些人都他妈死光了,我们沈家也死绝了,就剩下我一个人了,是这样吗?”

司徒沉默着,一句话也没说,但那种满是同情的眼神已经给了我答案。

看见他这副反应,我也随之沉默了下去,深吸了一口气,很勉强的让情绪平静了一些。

“还有多久能到成都?”

一听我的问题,司徒看了看手表,忙不迭的说:“最多还有半个小时飞机就能着陆了。”

我点点头,没再多问,往后靠了靠,像是想蜷缩在椅背的角落里,闭上眼沉默了下去。

在这种情况下,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越来越慢,每一秒都让我觉得度日如年。

过了不知道多久,我感觉到了一丝失重感,睁开眼一看,飞机已经开始降落.......

从飞机上下来,再跟司徒叫来的那帮人碰面,这个过程很短,不到三分钟我就坐上了前往药铺的轿车。

陈秋雁从头到尾都牵着我的手,没有放开过哪怕一次,爩鼠也是赖在我肩上不下来,两只小爪子死死拽着我衣服,小心翼翼的扫视着四周。

我在成都生活了很多年,但这一次回来,我却感受到了原来都不曾有过的陌生感。

坐上车的时候,外面正在下雨,由于已经临近傍晚,温度也有些下降了,再加上潮湿跟雨水的渲染......好像这座城市都被笼罩进了一片阴霾之中。

我靠着车座,有些瑟缩的又往后靠了靠,身子细微的颤抖着,从后视镜里看,我的脸色就跟死人差不多,惨白到了狼狈不堪的地步。

司徒的目光一直都在我脸上转悠,从上车开始,就没有移开过,似乎是在担心我,眼里的神色极其的复杂。

“老沈,一会你无论看见什么,都冷静点,沈家就你一个人了,如果你再出什么意外......”

说到这里,司徒猛地停顿了两秒,也不再多说什么,转过头跟我一样沉默着。

他不傻。

他应该清楚,在这种情况下,最好的安慰就是不用安慰,在不说话的状态下,我的情绪更容易稳定住,不可能那么容易崩溃.......

伴随着我不断的深呼吸,我感觉心情稍微好了一些,没那么沉重了。

但也就在这时,轿车缓缓驶入了老街。

一股烧焦的味道,不动声色的从远处飘来,传进了我的鼻腔里。

“啥子味道?”我一皱眉,有些诧异的问司徒:“好像是从药铺那边传过来的,那里到底怎么了??”

司徒叹了口气,说,一会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。

此时的老街上空无一人,也没有别的车驶过,所以我们乘坐的轿车行驶速度很快,在没有任何阻碍的老街上,飞速往药铺的方向疾驰着。

距离药铺越近,我能闻到的那股烧焦味就越浓。

很快。

轿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,药铺被一圈黄色类似塑料布的东西隔开了,像是还在建筑的施工工地那样,周边都打了一圈钢架。

有很多穿着军装的人在路边徘徊,看见司徒下车的时候,还跟他点点头打了招呼。

“没事的。”

我喃喃道,紧紧握住陈秋雁的手掌,像是在安慰她,实则是安慰自己。

“没事的.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