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春 第4节

后妈听了顿时满眼放光：“真的，5000块钱，现在就给？”

中专的领导笑了笑，打开钱包，拿出一大叠钱，全是五十块钱一张的新币，5000块看起来特别多。

后妈摸着崭新的人民币，拉了下父亲的胳膊：“王建国，人家领导既然这么有诚意，你快同意啊！”

父亲虽然也很激动，但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欲望说：“这事我同意不算，得栓子同意才行！”

说实话，那天我都有点傻了，5000块啊，我长这么大，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，这些钱足足是我们这种家庭一年多的收入。如果按照当时的生活水平，我三年的伙食费都够了。

虽然我很讨厌后妈，但不得不说她说得对，中专的领导可要比二中的领导要有诚意。

中专的领导热切的看着我，问道：“王栓同学，怎么样，考虑一下我们学校吧，我们学校也是很优秀的专业学校啊！”

我呸，优秀个屁！

如果要给县城的高中打分，一中100分，二中60分，中专连10分都拿不到。这个中专的成立，纯属为了骗那些考不上高中的学生钱的，所以这学校二十多年了，就连一个大专生都没出现过，更别说本科大学生了。这个学校存在的二十多年，就培养出来一群打架斗殴的混子，一群站街卖身的小姐，还有一些心理阴暗的社会败类，就这还敢自称优秀，哪里来的脸？

不过这话我却不敢说出来，谁不知道中专的校长就是县城出名的大混子，万一得罪了他们，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。

后妈见我不说话，敲了敲桌子说：“作为王栓同学的母亲，我有权力给我儿子做决定，就这样吧领导，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，我就让王栓去你们学校读书吧！”后妈说完这话，脸都不再红一下的。

我压着火看向父亲，想听下他的意见。

父亲只是低着头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后妈孙冬梅比父亲小六岁，以前没结过婚，和我父亲结婚在农村属于典型的下嫁，所以平时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孙冬梅说的算。所以我深知父亲的脾性，只要他不开口反对后妈，那就说明他已经偏向她了。

后妈也看向父亲：“王建国，你也说个话啊，栓子没成年，他的事情就应该咱当家长的决定！”

“那个……栓子……要不……”父亲和昨天一样看向我。

我没说话，心里很伤心，不过我不这次不想服从，去二中我能忍，去中专我绝对忍不了，先别说中专的教学环境有多差，考虑到中专在荒郊野外，比我家到县城都远好几倍，以后我想去嫂子家一趟就太难了。

这些原因是不方便对他们说的，我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明我的态度，我站起来推说自己还有事，转身走出家中，任父亲和后妈怎么喊都没回头。

我三岁那年母亲就出车祸去世了，几个月后，父亲娶了号称村花的孙冬梅。我记得那时候，孙冬梅对我还是不错的，可自从王雨出生以后，我就成了孙冬梅打击的对象，王雨小时候爱哭爱闹，孙冬梅不舍得打王雨，总是拿我发火，骂我是拖油瓶什么的。

不过她很少在父亲面前虐待我，在外人面前也总是以一副慈母的样子对待我，所以村里人对她评价很好，都觉得她这个后妈做得很合格。我也一向对她唯命是从，怕她给父亲吹枕边风让我辍学出去打工。

毫不夸张的说，我今天的软弱、自卑、隐忍、成熟，都是被女人造成的。我对她发自骨子里的畏惧。

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给她甩脸色，我甚至都能想象的到她内心的那种暴跳如雷，尽管她刚才还口口声声的说要为我考虑。

我找到大姨，给她说了我上学的事情。

大姨把孙冬梅痛骂一顿，说早知道这个女人不会真心对我好的。不过对我上学的事情，她并没有太好的办法。她家境一般，为了给表哥结婚把家底子都掏光了，并没有资助我上一中的财力。不过她也坚持认为，去中专是绝对不行的。

“那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！”她说。

大姨带着我找到父亲和后妈，从早上一直谈到了晚上，最后拿出我妈临终的交代，才迫使他们做出让步。

他们答应我去二中读高中，不过高中要寄住在表哥家里，那样能省下不少住宿费和饭钱，三年下来，也至少有个五六千块了。

这消息对我来说可比去一中上学开心，我忙不跌的做出各种保证，生怕父亲和后妈反悔！

谈妥了上学的事，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，想到以后住在表哥家，就能天天见到嫂子了，我兴奋的整宿睡不着觉，半夜把嫂子洞房的视频看了不知道多少遍。

有生之年，我第一次希望这个暑假过快点，最好明天就开学，可两个半月的假期简直漫长无比，不是一眨眼就能过去的。

于是，我和几个同学商量了一下，一起到城里做兼职，给一个服装厂发传单，一天能赚5块钱，对当初的我们来说，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收入。

张虎和曲婷也知道了我们发传单的事，也嚷嚷着一起入伙。他俩家庭条件好很多，完全没有必要跟我一样吃这苦，但我耐不住他俩软磨硬泡，最后还是同意了。

结果这俩人还真没让我失望，尤其是张虎，做了三年的班长，早练就了一张厚脸皮，不管人家愿不愿意，都能把传单塞到对方手里，效率比我们高很多。

我们这个传单小组的成员相处的很愉快，大家工作起来不推脱，给服装厂带来了不少的生意。干了一个月后，每个人除了150块钱的工资，还多拿了10块钱的奖金，大家都是第一次靠自己努力赚钱，心里的兴奋劲别提了。

“走，大排档烧烤走起！”张虎一声吆喝，大家纷纷响应。

这一个月真是太累了，天天站在太阳底下发传单，所有人都晒黑了不少，尤其是以前比较白净的曲婷，一个月下来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。她现在的打扮特别前卫，天天热裤无袖衫，挽着马尾辫，和我们男生穿得差不多，好几个人都偷偷给我说：曲婷好像变得好看了！

我偷偷观察了一下，确实，曲婷本身长得不难看，只是初中时很少打扮，她的身材和嫂子一样好，现在不穿校服了，36D的大凶器让每个见到的男生都忍不住回头打量。

吃饭的时候，大家又谈起上高中的事情。我们班考上一中的不多，就那么五个人，我还退出了，大家都感觉很遗憾。

张虎和曲婷也只考上了二中，不过他俩很看得开，何况我这个中考状元还不是上了二中，他俩幸灾乐祸的很。

其他几个同学不是考上二中的，就是打算去中专混个文凭的，反正这个年代，辍学已经不那么常见。

大家聊到发传单的事情上，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开始抱怨，说这玩意真不是人干的，这才一个月都快成非洲黑人了，还有一个多月的工期呢，可怎么熬啊！

“我们可给服装厂带来不少大客户呢，那天外地的李老板一下进了三万块钱的货，连价都没打，这得赚多少钱啊！”

“还有那个钱老板，一下买了五万块钱的鞋子！”

“还有……”

大家你一句我一句，说得欢喜，我突然灵机一动说：我们自己进货，然后往外卖怎么样？

大家怔怔地看着我，一脸不可思议。

只有曲婷说我的这个想法不错，首先我们从服装厂进货价格是最低的，给别人发传单赚的那点工资，也就卖出几件衣服的利润，而且我们这一个月也认识了不少服装店的老板，直接卖给他们就好了。

我赞许的看了曲婷一眼，真没想到，这个娇生惯养出来的姑娘还挺有商业头脑。

我又给大家说了一下我的详细的思路，我们一共十个人，把手里的150块钱全拿出来就是1500块钱，要是进货的话，15块钱的衣服至少能进100件，哪怕每件我们卖20，分分钟就能赚500块钱，我们十个人一天的工资才50，这利润差太多了。

张虎听完，率先举手：我入股！

其他人见班长都入股了，也纷纷答应把钱交给我处理。

看着桌上厚厚的1500块钱，我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。

事情比想象的还要顺利，县城至少有几十家的服装店，我们挨家挨户咨询他们的缺货，答应他们免费给送货上门，曲婷字写得最好，负责整理单子，我和张虎还有几个男生就去服装厂进货。

一天下来，我们就统计到了300多件缺货的情况，接下来就是去服装厂进货。真要进那么多货，我们的1500块钱根本不够看，张虎想了个好办法，免费给服装厂发传单换取服装厂赊账的权利。服装厂负责人程龙听了这个办法当即就同意了，我们的宣传和进货对他来说是一举多得的好事，他不答应才怪。

折腾了一星期，我们骑着个破三轮终于送完了所有的衣服，等结算完服装厂的尾款，我们十个人聚在一起数钱，一大筐的小额票子看着就让人激动。大家轮流数了三四遍，加上我们之前的1500，现在总金额到了3521，足足赚了2000多块钱。

“我的天，发财了！”大家欢呼不已。

一下赚了2000多，我也很意外，这个服装生意也太赚钱了吧。

我们中学习最差的陈二狗说：不如我们辍学下海吧，干上一年我们就发财了！

有几个男生也纷纷响应，我和张虎也都有了这个想法，不过幸好曲婷是理性的，她分析说：现在是暑假旺季，衣服肯定卖得快，而且我们这次一下接到了这么多的单子，是赶上这些服装店都正好缺货而已，下周大家都不缺货了，我们总不能为了一两件衣服再跑一趟服装厂，这个买卖干不长的，我们下周不就没事干了，得想点别的办法赚钱。

曲婷的分析提醒了我，我和大家又商量了一下，说我们不如自己进衣服然后在街边卖，这样利润更高，而且也轻松。

这个提议得到所有人的赞同，第二天我们选好了五个摆摊的地点，我们有十个人，两个人为一个小组，有卖鞋的，有卖衣服的，我和曲婷被大家强行分成了一组，负责卖女人凉鞋。

连续三天我们生意都不错，算了下利润，每个人平均下来一天能赚二十块钱，这可真是一笔相当高的收入，主要是这工作轻松，在阴凉的地方呆着就好，不用担心被晒黑。

我们的好日子刚开始，就有一伙人找上了门。

一个自称超哥的红发杀马特，带着十几个文龙画虎的家伙打翻了我们的摊子，我们都是没见过啥世面的学生，一个个被吓得不轻，我颤颤巍巍地问超哥怎么啦？